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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“秋天的叶子”到“鹤唳”——浅析Vitas音乐创作历程  
 

作者 :莫迪利阿尼
2005-11-1

 
 
“创作”是艺术家的本色。创作活动就像艺术家心灵的镜子,忠实地反映出他所思所感、发展成长的轨迹。
Vitas虽然年轻,创作历程却颇为跌宕起伏,值得认真解读。

“秋天的叶子”——知己情深

Vitas早期的作品,一个显著特点是“曲”重于“词”。
一个小统计数字可以说明一些问题:在《哲学的思考》、《微笑》、《妈妈》、《永恒的吻》4张专辑中,不计remix,共有50首作品,其中,Vitas作词作曲的计有10首(包括《互联网》那样的无词歌),占20%,Vitas作曲,与其他作者完成作词或他人写词的,25首,占50%。
艺术创作要求有整体的一致性,作为音乐作品而言,不同的作者,要将词曲结合为天衣无缝的一体,必然要求彼此间高度的了解与默契。
《秋天的叶子》就是一首典型的代表作。
曲调中充满柔情的惆怅,犹如依依惜别的思绪,但不是小儿女情调,而是更深远的喟叹;歌词的配合也恰到好处:“Like an autumn leaf in the wind / I'm playing a strange game / Like an autumn leaf in the wind / I'll erase myself from the memory.”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“Like an autumn leaf in the wind”、“Where did the Beauty disappear”几句:秋叶飘落、美人消失,失落感尽显无遗,字面看来似乎是离别情歌,细体会却发现全不如此,联想到李白的“美人如花隔云端”倒显得自然而然。
再如:“The world has broken up into thousands of pieces”、“I am shattered to pieces”、“I'll erase myself from the memory”,是彻底的空茫,与歌者柔婉清澈的声音相得益彰,营造出超越尘世的缥缈空灵——而谪仙人的思念,一样是深沉、忧伤、不可名状而绝不囿于情人离别:“上有青冥之高天,下有渌水之波澜;天长路远魂飞苦,梦魂不到关山难。长相思,摧心肝!”。

解读歌词的时候,不由得把眼光转向与Vitas合作的词作者:Dmitriy Plachkovskiy。
如果留心,则会发现在Vitas的几张专辑中,有Plachkovskiy印记的作品占了相当大的比重。《秋天的叶子》之外,还有:《卡尔松》、《我的死亡生日》、《马戏团》、《微笑》、《蜡像》、《别人的忧愁在哭泣》、《幻想的梦》、《盲画家》、《再见(See You Later)》、《寒冷的世界》、《星星》、《多年以后》、《稍候》等等,也就是说,4张专辑中,三分之一左右的作品里都有他的手笔。
再仔细观察,则又会发现,其中有很多脍炙人口的经典之作。

以“卓尔不群”形容Vitas,毫不夸张,然而他也不是全然孤独,Plachkovskiy读懂了他的音乐,又回应以美妙的诗文,堪称知己。
甚至可以联想到中国文坛上,互为知己苏轼苏辙——苏子瞻的诗词,是华夏文学的一座高峰。这座高峰里,有怀古悲今、叱咤风云的奇观,也有卿卿我我、风花雪月的小调,更有兄弟手足、知己情深的绝唱:“当时共客长安,似二陆初来俱少年。有笔头千字,胸中万卷,致君尧舜,此事何难”、“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与君世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”、“丙辰中秋,欢饮达旦,大醉,做此篇,兼怀子由”——后人多以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作情诗情话,却忘记那写词的人情到至处,却不是男女之情。
古人早说过,士为知己者死;也有常言道,人生得一知己,死而足矣;从“摔碎瑶琴凤尾寒,子期不在对谁弹。春风满面皆朋友,欲觅知音难上难”的俞伯牙,到红楼梦潇湘馆里相劝苦绛珠“万两黄金容易得,知心一个也难求”的慧紫鹃,无不在说,知己难觅,可遇不可求。
那份知己情深,的确是上苍的恩赐。

叶子飘向何方——“我歌月徘徊”

也不难觉察,在《永恒的吻》专辑中,不再有Plachkovskiy的影子。
出现如此变化,具体原因不可考,一味较真也无意义。不过Vitas的歌词风格,却再不似从前。
在这张专辑里,Vitas一贯的曲调风格基本得以维持并又有新的发展,然而词作中的迷茫与混乱,却在所难免。
以《永恒的吻》、《心跳》、《我相信爱》等为例:无论“I am building bridges to you / I know you hear me / I want to get closer to you / Where are you?”、“Clouds, thunder and / Storms all at once / Are better than nervous waiting”,还是“I believe that anyone can love / I believe and no words are needed / I believe in love, believe in dreaming / These are the fruits of my fairy-tale dreams”。
都明显失落了从前那种优雅而含蓄的意境。最大的缺憾在于过分直白,虽然情感不可谓不真、用心不可谓不苦,却如同7尺见方的小屋,入门就看到尽头,所有陈设不过一两件,观众无法拥有浮想盘旋的空间。
作为中国观众而言,更失却了从前那种“认同感”的亲切:中国的传统诗词,几乎从来不见“我的爱人”、“相信爱、相信梦想”这样的直接呼吁,更注重的是含蓄的隐喻与内蕴。
——观众既有如此感受,Vitas本人,对如此转变,作如何想?
依然不可考。
然而在演出中,他对《秋天的叶子》投注了相当的重视。
为了求得在音乐的演绎与情感的抒发中全神贯注,Vitas在几个节目里谢绝观众的献花,包括节目衔接的时候。《秋天的叶子》正在其中。
每到此曲,舞台上的歌者会有何种感想?或许也有联想与怀念——或许有单纯的悲哀忧郁,或许有“美人如花隔云端”的无奈,也或许有“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叹”的空茫惆怅。
还是李白,一首《月下独酌》,道尽知己难觅的寂寞: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。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”、“月既不解饮,影徒随我身”、“我歌月徘徊,我舞影零乱”……
不知此时的Vitas,如果知道这首诗的话,是否有些“于心戚戚”之叹。

“鹤唳”——峰回路转始见真

如此的经历,假若换个艺人,就此沉落也未可知。在当今歌坛,“歌手”、“制作人”、“唱片公司”三位一体的存在模式也早就司空见惯,没有“制作人”的支持,很多歌手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飘忽无着。
从这个角度看来,与Plachkovskiy合作的中止,也是对Vitas的一个考验。在彷徨、追寻之外,真正的艺术家,总会有新的探求与突破。
到目前为止,《永恒的吻》之后,还没有新的专辑出现,Vitas的努力,或许只能从几首出台较早的新作中追寻。

其一,《Forgive, Lord!》。
宗教题材,Vitas早有涉及,但从《圣徒》那样的作品看,他的理解还仅限于“表象”。歌词中,“Blissful Guru, where are you going?/ Blissful Guru, aren't you waiting for me?”、“Crazy dances of the Blissful Guru / Accompanied by the songs of Shamans / Are going into the Silence”,都是浮于表面的描述,难以体会“Guru”的高深玄妙。
《Forgive, Lord!》的歌词要丰满得多:“I look at an argent cross,/And there's Russia in my eyes”的表述,朴朴素素地道出“祈祷”、“忏悔”的深层基础;而“Forgive for all, Lord!/ Forgive, forgive!/ For the fact that the crosses dropped from churches,/ For the killed Tsar,/ And for a bonfire from icons, forgive./ Forgive, Lord, forgive for all!”几句,则必然是对俄罗斯历史有一定了解之后才可能道出的深沉感喟。
“十字架从教堂上跌落”、“被杀戮的沙皇”、“被焚烧的肖像”:历史上,遭到噩运的岂止是一二个别人物——那个某种意识形态的狂热席卷全国,连 《有谁回应》这样的作品都因为“不积极向上”而遭到禁演的时代;民众“万众一心”向“伟大领袖”示忠,稍不留神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带来残酷迫害的时代;能绞杀皮利尼雅克、流放巴赫金、迫使高尔基闭嘴,逼死马雅可夫斯基、叶赛宁、法捷耶夫的时代;索尔仁尼琴笔下那个“古拉格”时代——Vitas不可能在那个时代里出现,别的不说,单凭那双倾倒无数FANS的,细腻修长的双手,就足以定罪——“当时要吃一颗它的子弹,不一定非是白军军官、参议员、地主、僧侣、立宪民主党人、社会革命党人或无政府主义者不可。只要长着一双白白嫩嫩的没有老茧的手,在那些年代就完全可以被判枪决。”(《古拉格群岛·第一部第八章》)。
所幸,那个时代已经过去——然而,所谓“往事随风”,不留一点印痕,恐怕只是浪漫的幻想,对历史的反思,必然是长期而深刻的活动。Vitas作为一个非常年轻的艺术家,能有如此认知,值得令人刮目相看。

其二,《鹤唳》
这是一首Vitas自己作曲、作词、演绎的作品。
曲调是缠绵铺叙与放肆激扬的完美结合,从含蓄忧伤的起句开始,层层递进到清越激昂的狂飙,将Vitas神奇的音色与卓越的声乐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,末了又以温婉的小乐句收住,造就余音袅袅、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无限意境。是以,许多听众闻此曲而彻底叹服,一听再听以至几十遍上百遍而依然兴致盎然。就是对歌曲“回味无穷”魅力的至高认可。
歌词的内容,乍一看,不过是首小情调的情歌,“I love you”反复出现,更加强情歌的感觉。
然而体会“I'll tell about love by a night rain,/ You speak by a rustle of leaves”、“I'll shout by crane's cry”、“I'll answer with a cross-wind”、“Let a wind, rains / And shouts of the bird's flocks far off / Will be by our conversation about love”几句,“风”、“夜雨”、“鸟啼”、“鹤唳”的因素加入,意境立刻不同;“I'll shout by crane's cry: / I love you! / And I'll answer with a cross-wind / I love you!”,则表明,无论是情意切切的低语,还是发自胸臆的呼号,都不过是“我”的单向表白,回应的不过是“a cross-wind”而已——至此,孤独凄清的氛围被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词中充满失落感,或许“梧桐半死清霜后,头白鸳鸯失伴飞”差可比拟;然而即使是悲剧,依然有Vitas一贯“哀而不伤”的风格,即如“独鹤唳江月,孤帆凌楚云。秋风冷萧瑟,芦荻花纷纷……”:寂寞、清冷,而从容、翩然,决不一味沉溺于情感之中不可自拔。
演绎。不可否认,脱离了Vitas的演绎,《鹤唳》将完全失色,如果论艺术作品“形式”与“内容”的关系,这是上好的案例。
也如中国汉代的舞蹈家赵飞燕,史载,她的表演尤其有“飘飘欲仙”的效果,以至于她舞蹈时遇见起风,皇帝急忙下令让旁边的人拉住她,以免被风吹走——如此化境,与赵飞燕自己的高超舞技乃至轻盈身材密不可分。据传,她甚至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起舞,是以“掌上身”便成了对娇柔苗条女子的至高赞美;假若换成以丰腴美艳著称的唐代舞蹈家杨玉环,与她般配的舞蹈就该是《霓裳羽衣曲》那样华贵富丽的风格。
在《鹤唳》中,Vitas的声音,或柔婉清澈、或直入云霄,与歌词、曲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很难说是谁成就了谁。
不夸张地讲,出神入化的完美声线,是《鹤唳》表现出“鹤”忠贞高贵的形象,优雅美丽的外形,以及清澈激扬、令人闻之忘俗鸣叫的基础。也奠定了整首作品既情意绵绵又恢宏大气的风格。

——回观Vitas的音乐创作历程,有欢乐、成功,有迷茫、彷徨,更有不倦的探求与追寻。人们给予他“上帝的宠儿”之类的赞美,已经够多,然而,追求、进取,峰回路转始见真的曲折,也应该是倾倒众生的理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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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引用的歌词翻译来源:
《秋天的叶子》(An Autumn Leaf):Natalie
《永恒的吻》(A Kiss As Long As Eternity):Natalie
《心跳》(Heartbeat):Natalie
《我相信爱》(I Believe In Love):Natalie
《圣徒》(Blissful Guru):Natalie
《俄罗斯》(Russia/Forgive, Lord!):Tatyana
《鹤唳》(The Crane's Cry):Tatyana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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